图灵数慧: 社会能够从夏俊峰案中学到什么？

无意今日中国社会在各种观念上都在突飞猛进。古语“杀人偿命，天经地义”，但是在今天夏俊峰案的死刑判决，却带来了网络上公众的高度关注。不能不说网络为公众意见的表达，提供了一个平台。基于网络民意，司法部门，作为政府部门的城管，甚至普通公众，能否从中学习到一点东西呢？就笔者自己的社交圈来说，百分之九十九是悲观的。盖因网络被封，选举无门，组建独立社团亦为当局不容。不过从探讨问题的角度来说，仍然可以说上许多。

首先还是看城管的职责和行为。根据中国青年报的采访(参考一)，城管人员有自己的陈述，

在沈河分局办公室，宣传科科长邵宇接受了中国青年报记者的采访。“我们一直坚持文明执法，但（夏俊峰）这是个‘极端个案’。如果说你碰见这样的人，你敬他、对他客客气气的没有用，因为你碰见的就是这样的人。”他说，“市局执法系统里有行政执法责令整改单子，我们每回都是先下那个单子，告诉你改正，你不改下回才处罚。扣东西是必然要扣的，因为法律、职能赋予了我们这种职责，在责令整改没有效果的时候，可以采取强制手段，但是强制手段的目的是执行法律，我们把你的东西给你扣了，没有必要去打你骂你。”

按这个说法，权力的来源，是市局执法系统的“行政执法责令整改单子”。依据这个单子，城管就可以没收小贩的财产，甚至采取强制手段。这个单子是否有法律依据？暂且留给专业人士争论。暂且认为这个整改单子是有法律依据的。那么在此基础上，开具罚单，也就是“《行政执法责令通知书》”，是否就可以强制没收小贩的财产？这仍然是一种野蛮的执法。按照现代分权式的法律程序设计，罚单开具之后，小贩缴纳罚款应该有专门的收款程序，小贩认罚则主动缴纳罚款，小贩不认罚，则应该有一个申诉和判断的渠道。没有这样的程序设计，仍然要强制执法，退一万步说，假设有些小贩是“极端个案”（宣传科长邵宇语），那么城管执法就应该进行相应的武器装备。不然强制性的执法所产生的冲突，如何能保证执法人员的生命安全？但如此一来，强大的武器装备，而没有相应的程序管理，城管和土匪有什么差别？我相信绝大多数的公民认为这样的城管比土匪还恶劣。

至于说城管前几次执法，都是先下单子，告诉你改正，城管就认为这个就是“敬他，对他客客气气”，这个我就有点莫名惊诧了。你处罚小贩，小贩不能申诉，不服就要对小贩强制，这还叫敬，客客气气？“没有必要打你骂你”，这有是什么体统的语言？那法庭上端坐的法官，就可以对被审判者打骂吗？监狱的管理者，就能对在押的罪犯打骂吗？我向来以为现代社会的政府部门的宣传官员，至少能够讲两句政治正确的话语，却不料是赤裸裸的强盗逻辑。这一强盗逻辑的形成，证明了城管部门的管理水平之低下。此低下的管理水平之来源，则是上级部门逃避法制，追求短平快的治理手段和效果所造成。

其次，小贩的人生困境值得关注。

就以夏俊峰为例，受过技校教育的产业技术工人，找不到工作。只能帮人看店打零工。和老婆两个人的收入，“忙活了一个月，赚的钱还不够交通费和中午的吃饭钱“。探讨这种经济困境的原因，是超出本文范畴的大题目，这里不提。两个人能够放下架子，去做小贩，而且选择地点很有眼光，“进可攻，退可守”，应该说有勇有谋了，解决了自己的经济困难。其实也就只是巴巴的送孩子去上绘画班。笔者几十岁的大男人了，前几年投资软件，网站被封，上百万的投资打水飘。后来上班，因为对同事和老板发表反对网络审查的言论，被开除了。老婆埋怨。我都硬顶下来，一滴眼泪没有。可是这时候，我真的哭了，在心里哭了个稀里哗啦。我想起小时候，我妈为了供我上学，大冬天坚破烂卖钱。我是中国人，我知道自己命贱，可是再贱也得顽强的活下去。所以这么个小贩，我很崇敬他，这么坚强。我很理解他，人求生的时候，还是为自己的老婆儿子求生，做点小生意，怎么就违法了？要被整改？

站在社会管理者的角度，希望市容整洁一点，有秩序一点，出发点也不能说错。那就说点建议，请这班城管，领着纳税人工资的城管，每天去打扫卫生，跟着小贩的屁股收拾垃圾，绝对比所谓的强制执法要好。创造一点条件，让小贩们能够更方便的做生意，才是王道。罗马的小贩，和美国费城的街头摊点，都很有名。既然小贩是个不可避免的社会现象，就宜疏不宜堵。现代社会是个科技社会，人都很聪明，为什么不能创建一个共存共享的社会呢？

第三，司法。

刘昌松律师的博客（参考二）已经对沈阳中院法庭不许被告证人出庭提出了质疑。这样的死刑判决，如何经得起人推敲？如何让人尊重法律？但是法官就是不准，怎么样？贱民们能够怎么样？这个问题也太尖锐。单就这个案子说来，其实城管是否存在殴打夏俊峰的细节，已经并不重要。单单从城管要强制没收夏俊峰的经营工具来说，已经是一个恶性的执法行为。我其实对于恶法还是有一定的尊重，凡事的出现总是有自己的理由。但是对一个由于恶法而起的具体的案例来说，执法者本身行为的恶已经是事件本身的重大原因。在这样一个语境中，对违法者进行一定程度的宽恕，应该成为一个起码的常识。就本案来说，基于城管强制执法的恶本身考量，对夏俊峰判无罪释放也不为过。

那死去的城管怎么办？他们确实执行了恶性执法行为，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他们本身对夏俊峰进行了殴打，也不能证明他们本身是恶人。我倒是觉得美国南北战争对南方战死的士兵同样埋葬并且立碑，非常有爱心，有人性，值得借鉴。社会对他们进行体恤，就非常好。

难的是什么？改善城管的执法定位和执法程序，一切为民，才是根本。